因事外出，坐上一列“民工车”。 上车后才发现车厢几乎都空着，虽说车厢里仍残留混合着各种气体的臭味，但想着是二十块钱坐“硬卧”，这样的便宜事不是天上掉馅饼吗？也就“心安理得”了。

    车越往前走外出民工越多。每到一站，民工朋友们都像潮水般的涌上车，大包小包的把行李架、过道上堆的山似的，座位下面都塞满了，有的包袱悬吊在行李架上，摇摇欲坠，十分危险。他们躁动着，高声喊叫着，有的还拖家带口，又夹杂着小孩的哭声，简直是赶庙会。没座位的人，挤得像长颈鹿的脖子一样笔直地矗立着，转一次身都要向周边人说对不起.他们有的光着膀子，有的肆无忌惮地吞云吐雾着，有的脱掉鞋把脚放到别人的座位上，有的干脆躺在座位下面打起了呼噜。汗味、脚气味、烟味和旅客携带的各种水果味融合在一起，直扑口鼻，令人窒息，就连一位民工的脚丫子也顽强地穿破袜子，探出来透口气。

我感到胸口憋闷，站起来想喝点水，还没有来得及站直，身体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倒在座位上，接着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:“躲开！躲开！”，双腿就被沉重的包袱压着。我扭过头说：“你的包压着我的腿啦”，只见她狮子似的双眼射出刀一样的光芒，很很地剜了我一下说：“这么多人，谁不碰谁呀！我又不是故意的。”我想：确实是这样，就搬下包袱，抽出了被压痛了的腿。“看看这车厢里的人，就知道早该实行计划生育了，也不知道那时的领导人怎么想的。”胖女人满腹不平的发起唠叨来。我抬起头看了看她：穿着入时，只是衣服被蹂躏的象百年榆树皮，体态臃肿，四十多岁，满脸的汉水直流到脖子上，头发烫的跟卷毛狮子一样，一对硕大的耳环把耳朵扯得吃牙勒嘴，肩上还挎着一个大包。看着她的狼狈样，想着“同是天涯沦落人”，都不容易，能帮别人一点就帮一点吧，便和一个抱小孩的往里挤了挤，对她说“凑着点坐吧。”胖女人哼也没哼，就坐了下来，随手把一个大包放在小桌上，打开包袱拿出一个白色塑料袋，掏出杯子和毛巾，这样小桌成了她的“私有财产”。

    列车平稳地往前疾驶。有小孩说要尿尿，大家都说：人太多挤不过去，尿在塑料袋里，从窗口仍出去。胖女人满脸愤恨地说：“你们怎么这样不讲卫生，怎么能随地大小便，真是没教养。”众人哑口。车到一站，有位乘客下车，一个约七、八岁的小孩坐上其位 ，胖女人不满了，说“我这么大年纪，还没有抢座位，小孩就知道抢座位，你父母是怎么教你的，没家教。”那小孩红着脸站起来，胖女人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上去，随即脱掉鞋子，把脚伸到我的腿上。我看了她一眼，心想：将就些算了，就往里挪了挪。过一会儿她的脚又靠上我的腿，我忍不住说“请你把脚放下去吧，这样多不好看。”胖女人说：“怎么不好看，我这么大年龄，腿蜷的时间长了，伸一会儿不行吗？现在的年轻人真不知道尊老爱幼。”我苦笑。突然，胖女人满脸堆笑地对她身旁的一位年轻小伙子说：“小伙子，我下站下车，你帮我把包袱送下去好吗？”年轻人说：“好，但你必须给小费。”胖女人一脸怒气地说：“什么？要小费？没门！”随即又连声叹气“真是黄鼠狼生老鼠娃——一代不如一代，这时代真是一切向钱看，我们那时学习雷锋助人为乐的人又哪去了呢？唉！世风日下，真是世风日下呀！”

    乘客哄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