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检察文化
石头上开出的花
时间:2016-02-19  作者:  新闻来源: 【字号: | |

飞机落地已是晌午,从机场乘车前往东川,一百六十公里的路生生走出了三个多小时。东川啊东川,说好的只是“昆明市辖区”呢?从车窗向外看,没有想象之中彩云之南的旖旎风光,因为没有高速公路,大巴车穿行于山间颠簸不平的土路上,路边草木蒙尘,不时看见一处处被炸裂开挖过的山体刺目裸露着。这真的是在云南吗?

  是夜,刚刚安顿好住处正待出门溜达的我却被外面的雨止住了脚步,我在郁闷,旁边的小钱姑娘却高兴了,“下雨了,真好!”而在后来的几天,我才渐渐懂得了雨水何以带给这个当地姑娘如此欢乐,我也才知道东川这个地方曾经多么有名,曾有过多么辉煌的历史。

  一夜的雨水,带回了花草枝叶原本的容颜。薄雾朦胧中,东川红土地像一个娇羞的女子站在了我们面前。因为富含铁镁等金属元素,加之温暖湿润的气候,金属元素经过氧化逐渐形成了炫目的红色。当地人在这片红色的土壤上翻耕劳作,种洋芋,种油菜,种荞麦,还有青稞,于是,一年四季里,紫色,黄色,白色和红色交相辉映。到了东川红土地,你才知道大自然才是最好的色彩老师。

  东川之名因红土地唱响之前,很长很长的岁月里,其实,这里还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字:铜都。当地人给我讲了一个故事,话说,在铜都最兴盛之时,来往的马帮赶着钉了铁掌的马群从东川的地界上奔驰而过,尘土散去,发现地面上竟然露出了黄澄澄的铜,于是就有了“马踏露铜”的说法。故事总是好听的。然,这个地方的曾经真的震撼了我。

  据传,早在殷商时期,东川就用“火烧水泼法”开采出了古滇第一块铜矿石,被认为揭开了古滇青铜文明的序幕。到了西汉,东川的冶铜业已然能够制造许多工艺精美、种类繁多的青铜器,堂琅铜器闻名全国。东川的白铜冶炼技术在东汉时期已经成型,比欧洲早了十五个世纪。明代,东川的斑铜工艺成为云南进贡朝廷的珍品,而清朝钱币的70%由东川铜所铸。东川流传下来一块“灵裕九寰”的匾即当年乾隆皇帝为褒扬东川对清王朝的鼎力贡献所赐,“天南铜都”由此得名。

  站在汤丹镇的矿洞前,我用尽目力朝深处望去,意图幻想当年胜景却只见漆黑一片。偌大的厂区只见到工人数十人,萧条的气氛告诉我们这里已经停产了。两千多年的开采,东川的崇山峻岭之下已是空空如也,树木被砍,植被遭到严重破坏。按冶炼100斤铜需要1000斤木炭计算,千百年来东川铜矿采冶生产,砍伐、损毁的树木,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啊。曾经的繁华转眼落幕,东川从一个以资源为骄傲的地区变成了资源枯竭城市。

  东川的痛,因铜而兴,因铜向死。至此,东川在我心中已是一个已入耄耋之年的老人的形象,直到我走进东川泥石流汽车越野赛和摩托车赛场。马达声轰隆作响,疾速驶过的赛车卷起漫天尘土。我跺了跺脚,硬邦邦的,脚下是泥石流冲刷过后凝固了的石头地,一块不可能再种花种草种庄稼没有什么生命力的石头地。而,东川人在这里办起了国际越野车赛。“变废为宝,变害为利”,好是倔强。

  远处,赛车手借着地势冲刺,俯冲,这样的竞技肯定不只是会握方向盘会踩油门就能上阵的吧?看他们各种高难度动作像是炫技更像在空中盘旋出的一朵朵花,生猛演绎着“东山再起,川流不息”这句新的城市宣传语。

  另一个故事是说种树的,据说,每年雨季来临之时,东川人就背着树苗去种树,山梁坡沟陡峭破碎,种树之难超乎想象,挖一口上大下小的漏斗型树坑,因着位置特殊,把树苗放进其中时,人一定要跪在地上,“在东川,每种下一棵树,就等于要给树苗磕个头”。

  竟然想流泪。

  “没想过离开东川去外面看看吗?”我扭头问小钱姑娘。

  十七岁的她笑颜如花:“不想。”“为啥?外面不比东川好吗?”“我们东川好。”

  “东川哪儿好啊?”

  “我们东川哪儿都好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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